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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長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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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那麽一點,在端午回去看望阮媽媽阮爸爸的計劃就泡湯了,就像繩子紮得好好的,氫氣球也輕盈得好好的,可是不知怎麽繩結就松了,氣球慢慢變小,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搖搖欲墜。

所幸,關聞鳩好歹是擠出假期,為了趕上原來的時間,那天是趁著點下班,阮佲早就到了,在隔了一條馬路的座椅上等了一會,他說什麽也不肯直接在醫院等,問他為什麽,他就別過臉,才小聲說道要小心點,別被你同事看到了。

他把唇抿得緊緊的,看了男人一眼,說別生氣。

關聞鳩看了他一會矮下身體,握住冰冰的手,“感冒了。”他像冬天那樣將人的手捂在大大的手心裏哈氣,阮佲吸吸鼻子,這麽一提醒鼻涕又要留下來了,趕緊仰著腦袋沖著天空說:“好點了,我跟你說我要是會開車就好了。”

“怎麽這麽想了?不是不想去考駕照麽?”

阮佲仔細想了下,講了個很簡單的理由:“你看你加班那麽長時間,很累的,我本來作好準備來著,我爸媽他們也知道,可沒想到時間居然趕出來了。”

“對不起。”

“什麽呀?”

“要不是我的話就不用這麽趕了。”

“是嗎?”阮佲很疑惑,捧住關聞鳩的臉,“你幹嘛這麽愧疚呀?眼睛紅血絲比以前多哦。”

關聞鳩聽罷揉著鼻梁說:“有些酸而已。”

“我帶眼藥水了。”阮佲像獻寶似的,他帶了個大背包,一股腦地倒在車上,“你看,我知道要趕路,現在假期出市的也多,路上估計要堵了,我帶了些零嘴吃的,哦,對了——”阮佲掏出大大的保溫杯,配上蹡蹡的音效,保證說:“我弄的,沒給你放糖。保證把你苦到精神抖擻。”

阮佲給他打開,倒出一小杯,自己小抿了一口,他至今喝不來,登時濕了兩眼睛,一縷一縷的,“不騙你。”

關聞鳩就著他的手喝幹了小杯的咖啡,又突然靠過來親在濕濕的睫毛上,阮佲咯咯笑:“你嘴巴溫度好高。”

“還沒告訴我,你怎麽打算有學車的想法了?”

阮佲抽了張紙巾一邊捏鼻子一邊甕聲甕氣的:“我就想麽,要是我會開車,這次我就能開著你回去了,你還能在後座睡一會,枕在大牙身上,可舒服了。現在麽……”他很誇張地嘆了口氣,“你還要加班加點。”

“難道不是因為我的問題麽?因為我的原因才導致出發的時間一挪再挪,怎麽說責任也在我這吧?”關聞鳩問,阮佲反倒問有嗎?

“怎麽沒有?”

關聞鳩問出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阮佲似乎對這些事並不是很在意,可以說在有些上頭心思一直大得很,但另一方面軸起來又犟起來,關聞鳩並不確定拿今天這件事說會不會讓反倒讓阮佲他大驚小怪了。

阮佲稍稍歪了歪臉,擡手拍了拍關聞鳩的腦袋,“怎麽了啊,怕我有意見啊?那我生氣咯?”

說完就故意瞪著眼睛,很生氣地裝腔,說了一串話,盡管是責備的內容,但又因為語氣的不在意和逗怪,關聞鳩倒真的認識到關於加班產生的一系列沖突,阮佲是真的沒往心裏去過。

只是——

關聞鳩沒問出口的是一次兩次可以,那麽在長久之後,阮佲還能這麽輕松地這麽想嗎?

“你是不是心裏在懷疑?”阮佲瞇起眼睛,搗搗對方的下巴,關聞鳩握住搗亂的手,阮佲沒管他,說下去:“我和你說,這是我自己的定下的規矩,既然是我這麽想的,那麽日後我反悔了不就是我的問題?是我要負責任的啊。”

“什麽鬼想法。”關聞鳩敲了一記他的腦袋,警告道:“下次別這麽說。”

阮佲揉揉腦門,不用照鏡子都覺得紅了,不願意和他講話,關聞鳩嘆口氣:“你知道麽,這樣會把人寵壞的,我會不知天高地厚,將來會把所有的事推到你身上,你上哪裏哭?”

阮佲臉往旁邊看去,關聞鳩知道人又鬧別扭了,只是都以沈默對待,沈默有時候是個好東西,端看暗流之下人的心思怎麽從一個枝幹處分出小小的而又繁雜的枝丫,人心交匯的時候則是這些長到了一塊,是糾纏住了,還是因為互相爭奪遠方的陽光和水而殺死對方。

直白點說這叫爭吵。

阮佲抿著嘴歪在關聞鳩的肩膀上,“那就要你自己自覺了呀……難道你以後真的要傷我心?”

“再說了……我喜歡你穿白大褂的時候啊,雖然會有醫鬧啦,加班啦,會很累,有時候會見不到你,但是隔了幾天再見面,我會發現自己特別愛你。”

他的告白特別像攥了小小的太陽,鄭重地交到關聞鳩的手上,小小的太陽分量十足,芯子是分出了點跳動的心,盡管燙手,在手心上燙出消不掉的燙傷,但關聞鳩卻十分受用,他咽下了若是自己不是醫生的話,由一句告白翻過了這篇。

他親了口阮佲的臉頰,又親在頭發上,阮佲誒誒叫起來說頭沒洗。

“你也是真下得去嘴!”阮佲扒拉自己的頭發,總覺得有些丟人,拉了幾道聞聞手指,關聞鳩聳肩,說:“安心,沒味道。”

“你要是說有味道我就揍你!”

“真沒有。”

關聞鳩無辜道。

他們是十一點多到的,經過一處時,一樓院子裏響了幾聲狗叫,唔汪汪的,睡困的大牙被阮佲捂住嘴,就怕它也在車裏叫起來。

還低低地警告這小家夥別吵醒丸丸,關聞鳩正在找車位,聽到了就笑出聲:“你還真偏心。”

“誰偏心?哪次不是它闖禍撒個嬌就完事的?你要是當爸爸一定把孩子寵得沒邊了。”他指的是每次大牙的零食都是關聞鳩偷偷給點的,別看這男人訓狗的時候比自己還兇,但實際上大牙包括丸丸的肉都是關聞鳩害得這麽胖,當然還包括自己——阮佲摸摸肚子,都想咬他一口了。

但他這樣說,男人肯定眼也不眨就把最好咬的手伸過來了,咬的是骨頭,這樣才有效果。

阮媽媽一家都不會開車,只有兩輪子永久牌,至今還放在寶庫裏,時不時回憶一下載著阮媽媽那時候的美好光景,阮佲在等關聞鳩停好車位的時候,就把肥肥的大牙放進阮爸爸自行車上,有條杠,正好把狗子掛上頭,一捏肚子一褶一褶的。

這會關聞鳩停好了車,見阮佲又玩大牙,拽住手,說:“看它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阮佲說天太黑了,看不清,就把大牙塞進了關聞鳩的懷裏,大牙正好趁此機會撒嬌。

趁著關聞鳩揉大牙,阮佲一把拎著兔籠子往頭頂上頂,一溜煙跑了,“比比看誰跑得快!”

這一定是丸丸坐過最不穩交通工具,它被一路顛簸,經過好幾個路燈,惹了好幾家狗叫,有只貓在路燈桿上,也不知道怎麽爬上來的。

它大概是爬不下來了。

交通工具吧嗒吧嗒跑著,燈光把阮佲的影子拉得很長,從身前轉到身後,看上去是不是一團黑黑的物質長出了一個西瓜呢?

西瓜丸享受著夏天蛙叫,蟲叫,大概是這些聲音形成了夏夜涼爽的風。

這輛失控的交通工具一路奔到一棟樓前,往後看,才清楚知道關聞鳩慢悠悠跟在後頭。

阮佲也不急,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

頭頂燈泡圍了好多小飛蟲,臺階上也有只蟲。

是只蟋蟀,等關聞鳩走到他身邊時,阮佲噓了一聲。

“怎麽從草叢裏跑出來了?”

“乘涼呢。”阮佲隨口一說,聲音驚動了這只蟋蟀,它很快就跳沒了,僅僅一下子,阮佲頗有些失望:“誒……沒了。”

關聞鳩拉他起來,“屁股都坐涼了。”

阮佲含著嘴笑,拍了拍褲子,按了密碼,大牙第一個沖上去,但是樓道的感應燈壞了,狗子害怕地回頭望了望還沒上來的兩人。

阮佲樂笑了:“瞪著兩鐳射光束,怕成這幅慫樣。”他抱起慫大牙,像和親密地逛街,小小的樓道根本擠不下兩個人,他們的腳步也是放得很輕,怕是驚擾到,感應燈都沒亮。

阮佲歪著腦袋做了個決定,在黑暗的樓道裏接了個吻。

什麽味道也沒有,沒有牙膏味,沒有西瓜味,也沒有吃了很醉的味道,是團黑色的,安靜的吻,後來突然鼻息間竄進一根狗毛,關聞鳩打了個噴嚏,感應燈嘩啦亮了,與此同時門戶裏的狗叫了,是只吉娃娃的尖利叫聲。

兩個人一邊咧著嘴笑,一邊含著嘴唇,渡了次吵吵鬧鬧的吻。

“會不會有人突然開門看到我們?”阮佲看著小窗口,黑黑的時候,樓道裏都是月亮,燈亮了,月亮就沒了。

“哪能呢。沒人這麽無聊的。”

“那我們再親一會。”

他們躲在墻角,親到嘴紅紅的,感應燈滅了,阮佲有些迷戀在黑暗中接吻,正是因為看不清對方的臉,所以才可以用更親密的方式去描繪對方。

這是一種新鮮感,眼睛所見之不同,觸感所到之差異,就是這麽來的,你能看到眼角的痣,卻摸不到這顆痣長在哪裏。

再比如說眼睛看不到微小唇上的起皮,但是同為柔軟的嘴唇更加敏感地感覺到了對方略有些幹燥的,起了一些皮的樣子。

“這次親完了,等到了我媽他們家可不能了哦。”

“怎麽說?”

“我爸看到了要揍你的。”

阮佲翹起下巴。

關聞鳩捏住他的下巴,不算大,一只手就能捏住,有眼睛觸不到的皮膚的涼意。

“那我就再親親吧。”關聞鳩轉身將人罩進懷抱之間,阮佲背部靠著貼了小廣告的墻面,這次是和皮膚一樣溫度的涼涼的吻,尤其是舌尖,親了一會才停下來。

阮佲憋著嘴笑,拿著一股狡黠的眼神看著他。

“你知道小時候這裏廣告貼的是什麽嗎?”

阮佲打著手機的亮光,給他看不孕不育的廣告,他還扣了扣:“這又是新的貼上去的。我以前還拿筆在上頭畫過畫。”

“畫什麽?”關聞鳩問,從兜裏拿出了一只中性筆。

阮佲接過去在新的小廣告上畫了一個爆炸頭的小人,頭發到是畫得很認真,一根一根的,比之四個火柴樣的軀體要好多了。

“你也畫一個?”阮佲慫恿他。

關聞鳩想了想,接過筆,在小人的右手裏畫了個白白的大蘿蔔。

(忽略樓上重覆的吧……看得賊尷尬……久等啦,終於趕出來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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